65岁那年,闫鹏开始学习当“猪倌”。最初,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养猪:“赔了咋整,又拉一笔饥荒,哭都找不到调!”
海兴村,位于中俄界江乌苏里江畔,是“中国东极”抚远市海青乡的一个边境村。30年前,闫鹏和老伴石桂芝来此投亲谋生,辛苦垦荒攒下了几公顷水田家底。
“那时村里都是泥草房,我的梦想就是盖个砖瓦房。”闫鹏回忆说,村里巷道都是“水泥”路,一下雨积水泡着淤泥没过膝盖,没有靴子出不了屯,“靴子屯”外号由此而来。
好不容易把苦日子熬出了甜滋味,2002年儿子家的一场变故,让老两口不得低价流转水田帮他还债。“地没了,一股急火得了脑梗,老伴还有心脏病,感觉天塌了。”本就寡言少语的闫鹏愁眉深锁,上牙掉的只剩一个门牙。
90后抚远市扶贫干部付宏祥第一次来到老闫家时有点发懵:低矮的泥草房就快坍塌,窗框已经腐朽,玻璃都是裂缝,有的用胶布勉强粘到一起。最难受的是,老两口脸上写着对贫困的无奈和麻木。
像闫鹏一样的贫困户在海兴村一共有7家。2015年,中央扶贫开发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,脱贫攻坚战的冲锋号声传到了中国东极的“靴子屯”。
民谚有云,“家有千万,有毛不算”。当扶贫工作队提出养一头母猪时,老闫心里很排斥:“净瞎折腾,不如给点米面实在,我连玉米饲料都买不起,还能养活起猪?”
驻村工作队用旧砖,帮着老闫垒起了一个简易猪圈,还送来一头价值2000多元的母猪,可150元一袋的玉米饲料让他犯了难,只能一次买一袋,还得赊欠着。
第一窝,下了9个猪崽,养到200多斤后,每头猪能卖1000多元。看到回头钱的老闫一下来了精神头,2017年,他通过扶贫贷款自建了新猪舍,从一头母猪发展到最多时60多头。
东北的清晨嘎嘎冷,天还没放亮,老伴烧起了柴火锅,闫鹏挑着70多斤的担子,开始给猪喂食清洗猪舍。虽然猪舍里有难闻味道,但被水冲过的水泥地面上没有残留粪便,白花花的存栏猪毛亮体洁,“利索人”老闫对此很自豪。
“给猪崽剪脐带打结、吐羊水、剪牙、防疫,这些技术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,还把我们带出徒了!”付宏祥说,人手不够时,他和同事也会在猪舍里忙前跑后。
老闫的房子一直是工作队的“心病”。2017年,他们争取政策支持,帮老闫建起了68平方米的彩钢房。“这塑窗、大玻璃,住着心里也亮堂。”盘腿坐上热炕头,热乎劲儿让人忍不住想躺下来“烙烙腰”。
可老闫一家不敢松劲儿。“能活动就多干点,挣钱还怕多?党的政策这么好,咱可不能躺在政府身上!”老两口自强不息的劲头让人感动。
2017年,海兴村7个贫困户10人全部脱贫,整村退出贫困村。一年后,抚远市退出国家级贫困县序列,摘掉了戴在头上25年的“穷帽子”。
老闫的“猪倌”干得愈发起劲儿。今年10月,卖猪收了4万多元现金。“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现钱,那腰杆老硬了!”闫鹏“财大气粗”,一次买了40多袋饲料。
“唯一难受的就是第一头母猪身子被猪崽啃坏了,最后卖了800元,当时心里真不舍!”石桂芝没少偷偷抹眼泪,她原本想把这头“功臣母猪”养到老。一旁的老闫赶紧插话儿:“咱这栏里不还有5头它的‘闺女’在嘛,都一样!”
“对对对,大娘,啥事都得往远看,你看咱村扶贫新修的沙石巷路,不就比过去的泥水路强嘛!”付宏祥扶贫前是从家门、学校门再到市委机关门的“三门”干部,如今烧炉子、掏旱厕、挑水都干得麻利,说话也不见外,“干点实事,自己心里得劲儿,闫大爷他们也把咱当亲人。”
老两口的兴致一下又提了起来。“对,好好干,争取养好猪、买台车,让孙子带着我们去北京和内蒙古溜达,活了一辈子还没去过呢!”68岁的老闫定准了“小目标”,挑着担子又去猪舍忙活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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